这一晚,安若澜睡得并不安稳。
她做了许多梦。
断断续续的,并不清晰,醒来后,也不记得到底梦到了什么,只是心底有一股刻骨的悲伤萦绕不去,让她不自禁潸然泪下。
等到刘氏来唤她起身时,见到的,便是她躺在床上泪流不止的画面。
刘氏当即吓得惊呼一声,手忙脚乱地将她连人带被一起抱进了怀里,一边轻拍着她的手臂安抚,一边急声问她哪里难受,又探手摸了她额头,发现竟热得烫手,于是又着急忙慌地差人去请大夫。
东厢房里一阵人仰马翻。
安若澜额上被敷上了冷帕子,滚烫的额头总算是舒服了一些。
她知道自己又病了。
许是昨晚来回金桂苑时吹了风,一觉醒来她便发现自己头重脚轻,头晕得厉害,就连刘氏在她耳边说话,她都不太听得清了。
迷迷糊糊的,她只知道拉着身边人的衣袖不放,像是害怕被丢下一般。
那安静虚弱的模样,让刘氏红了眼眶。
不忍心挣开她抓在袖子上的手,刘氏索性也钻进被子里,揽着她一起躺下,一手枕在她脑下,一手轻拍着她的后背,在她耳边轻声呢喃着安慰。
感觉到身边人温柔的关怀,安若澜紧皱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
不一会,大夫来了。
还是昨天晚上的那个大夫,年纪不小,蓄着一把白色山羊胡,面色很是和善。
他替安若澜把了脉,开了药,又把安若澜脚上敷的药换了,而后,对着刘氏道:“六小姐先前的病还未好透,如今又染了风寒,如此反反复复,若是再不好生将养,日后怕是要落下病根。”
原来,先前安若澜投湖染病,也是请的这位老大夫看病。
刘氏皱起眉,只道:“有劳李大夫了,日后定会小心照料的。”
老大夫多少听过些传闻,只当是病人不知爱惜自己,闻言摇了摇头,又道:“一会六小姐喝了药,若是热度没有降下去,你就用白酒替她擦擦身子,助她降热。”
刘氏连连点头应是,小心翼翼地将安若澜又搂紧了些,问:“若是降了热,应就无碍了吧?”
老大夫没有点头,细心嘱咐道:“即便热度降了下去,也不能大意,这两日你们需警醒一些,六小姐晚间或会反复发热,到时要及时替六小姐降热,不然拖延下去,一旦风热之邪侵袭肺腑,可就麻烦了。”
刘氏与一旁的秦、张两位嬷嬷都唬了一跳,忙迭声应了,三人当即反复念叨了几遍,将大夫的话牢牢记住了。
张嬷嬷送李大夫出去。
刘氏愁眉不展半倚在床头,脸上少见地露出愠色,压低了声音,疾言厉色道:“小姐病成了这样子,怎的昨晚上竟无人发现?!守夜的丫鬟是怎么做事的?!”
秦嬷嬷劝她放宽心,道:“这事儿我与张嬷嬷会处理好,你好生照料小姐就是。”说话时,也是眉头紧锁,脸上满是不悦之色。
谈话声惊扰了昏睡中的安若澜,她不适地哼出一声,刘氏赶紧拍了拍她的后背,将她又哄睡了过去,这才对秦嬷嬷道:“就有劳秦嬷嬷了,此事决不能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