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这样一个，左手一只凤凰蛋、右手一葫芦神仙酒的，世外高人，又怎么可能会犯下临时忘词，这么丢人的低级错误呢？

然而孙胜利确实是真的一时语塞，他是真的卡了壳。老孙事实上就是真的没文化。这是确凿无疑的事实，根本不需要伪装。

关胜利也是个经验丰富的江湖达人，察言观色的功夫自然是扎实无比。

仔细审视过后，渐渐地打消了怀疑。

终于有所确定：丫的！这家伙还真是半路忘词了哎！

关胜利虽然高考失利，毕竟也是读过下等班的大宋朝县学生出身。

于是就试探性的问了一句：“道友莫非是想要说这一句？故人已破虚空去，淮南空留炼丹坊。神仙一去不复还，坊间犹说豆腐香？”

他这显然是把唐朝的黄鹤楼故事随手乱改的结果。

甚至也有可能，他并不是恣意篡改。这真相很可能是，他根本没认真背过黄鹤楼那篇课文，大宋朝解县中学的教科书里，应该学礼义春秋，很可能并不把唐诗三百首列为必修课目。

所以这关胜利也是迷迷糊糊的，任着自己的性子，想到哪里，便信口瞎掰到哪里。

毕竟这关胜利是读过一阵子县学的，在古文方面比来自二十世纪七十年代的工农兵大学生，稍稍靠谱一些。于是这孙胜利编不圆润的段子，关胜利倒是勉强替他给圆上了。

这要是被哪个真·读书人路过看见了，定然要发笑，说不定能把肚子都笑破。

这两个当事人，自己并不觉得可耻。

反倒是一本正经地，惺惺惜起惺惺来了。

“啊！关兄弟，你说得太对了！贫道想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关兄弟不愧是关夫子的后人啊！失敬失敬！”

“哪里哪里！还是公孙先生高才！淮南八仙今何在一句，便已经道尽了世事沧桑，足见兄台这胸襟甚是广阔啊广阔！我其实是受到兄台这么一个启发，然后才想起古人好像是曾有过这么几句古诗。好像是说过黄鹤什么的，又好像提及到扬州什么的？”

反正店小二目瞪狗呆地躲在远处，打死都不敢出来插嘴。

李睡兰也是矫情，她躺在那里假装晕倒。原本是盼望着哪个好心人过来搀扶一下，又或者某个客人大声将她唤醒。没想到竟然没人甩她。

这些狠心短命的家伙啊！竟然把老娘扔在这里不管不顾！

李睡兰心里头愤恨极了！恨得来牙痒痒的！却也不好意思自行苏醒过来。她需要一个下台阶的过程啊！总得有人过来扶她一把，又或者摇摇她的小肩膀，然后她才有借口“悠悠醒转过来”是吧？戏里头不都是这么演的么？

于是她只好继续装死，内心呼唤着有人可以过来，喊醒她，扶她起来。

这孙胜利和关胜利两个土豹子，就在那里厚颜无耻地彼此称赞起来。反正此间也没有什么有文化的观众，即便有，也没人敢于揭穿这两个不要脸的。

然而……这里并不是楼上雅间。

这里却是巨胜饭店的大堂。

按江湖上最一贯的套路，这时候肯定就该有个什么人，在角落里发出扑哧一声耻笑。

这耻笑之人，可以是洪七公那样的老乞丐，埋着头趴在桌子上假装睡着，以致于大家一度忽略了他的存在。

也可以是女扮男装的黄蓉，伪装成一个小乞丐，躲在某张桌子底下历练江湖。

还有可能是天机老人孙爷爷，假装成拉二弦的老瞎子，带着孙女儿孙小红（贾静雯饰演），在江湖上低调行走，在黑店里头说书卖唱。至于孙天机和贾静雯为什么要以这样的形式来行走江湖，这个就猜不到了。反正书里头这么写着，也没听说谁因为这么个细节跑去投诉作者。

孙胜利心里忽然想起这么一个梗来，立即有所警惕。

仔细环顾了一遍周遭，将整个大堂里的全貌，认真复核了一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