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此时已是如同置身冰火当中煎熬着,却也是个有骨气的,未有半分求饶的意思。
薛珩冷眼扫过他,“怎么,事到如今还不肯招吗?”
刑架上的人咬牙,从齿缝里蹦出几字:“卑鄙……秦贼,无可奉告!”
“秦贼?你不去演百戏来当这个刺客,倒真真是屈才了。”
那日帝王遇刺之时,这帮人便一口一个秦贼秦贼的叫喊着。
如今是薛氏当政,这些人却还以秦贼相称,显然就是要误导世人,他们乃是前朝余孽。
那日,宣德帝让他即刻回永安,便是因为信上来报,说是在永安城内发现了疑似前燕余孽的人,要薛珩立即回永安将这些人捉拿。
未想这不过是对方的一手调虎离山之计。
薛珩走后,宣德帝一行人在便在经过赤水峡的时候遭到了对方的埋伏。
这事情无论怎么看,都透露出一种蹊跷。
玄二忽然挥动手中的长鞭,结结实实地抽在那人身上,“我们主上的耐心有限,你最好速速招来,免得——”
话还未完,忽然听到那人发出了一阵低抑的笑声,仿佛指甲在墙上挠过,十分难听。
薛珩眉眼一沉,“不好。”
下一秒,便见那人七窍里血流不止。
“主上!”
玄二想要阻止,却听薛珩道:“晚了。”
几句话的功夫,鲜血便流满了他整个面颊,他双目圆瞪,神色诡谲难明,已然没了气息,形状极为渗人。
毫无疑问,看来此人事先就已经服下了必死的毒药。
若是他在一定的时限内归去,这毒药或许可解。
但若是未归,那下场——
便是眼前这般。
玄二面色有些沉重,道:“主上恕罪,属下无能,未能探得有用的线索。”
薛珩倒是不以为然的笑了笑,“这背后之人既然要派人刺杀圣上,必不可能这般轻易将把柄留下。无妨,活人的口能开口说话,死人的……也未必不能。”
玄二眉眼一亮,立道:“属下明白了。”
两日之后,玄二到薛珩的面前复命
“经过这几日的查证,属下等人发现了一个有意思的东西。”
薛珩挑眉,“哦?”
“这次的刺客里面,其中有二人用了极为精妙的易容术,若非我们有特殊手段,恐怕极难发现。待我们卸下那二人的伪装之后,发现这二人竟是胡人。”
薛珩眸光忽然顿住,眼眸微微眯了眯,“胡人?”将这二字在唇中研磨一番后,他忍不住轻笑出声,“这些胡人真是好大的胆子,威名赫赫的怀化将军在边关镇着,居然还敢乱来,继续查。”
御书房。
听闻脚步声,原本负手而立的帝王忽然转过身来,对来人道:“此事查得如何了?”
薛珩吊儿郎当道:“阿兄为何不赐座,是要我站着同你议事情么?”
帝王眉头一挑,扫他一眼,“你到我这边从来都随意得很,今日竟还装模作样起来了?”他眼风落在旁边的坐塌上,“随意便是。”
薛珩坐下之后,便将这次从刺客身上发现出来的古怪细细道来。
末了,薛珩手指轻扣着旁边的金漆雕花凭几,“……假的真不了,这鱼目在怎么伪装,也成不了珍珠。就像这次刺客里的两个胡人,无论再怎么装,胡人始终是胡人。”
帝王眉头一皱,眸中掠过几疑色,“胡人?是突厥,回鹘还是薛延陀?”
这几个部落在高祖在世的时候,便已向南秦称臣。
称臣的理由很简单,南秦兵强马壮,他们实在是打不过。否则这些天性难驯的胡族,怎可甘心向南秦称臣?
不,目前这些部落虽已然俯首称臣,但心里肯定是不甘心的。
一旦南秦有任何颓弱之姿,这些往日所谓的属国必然会毫不留情的撕破脸皮。
早年,在宣德帝还是太子的时候,这些胡人便有些不安分了,其中以实力最强的突厥为甚。
高祖病重之际,萧贵妃的儿子竟和和突厥相谋,意图逼宫,险些酿成大祸。
那一年,突厥先是不断滋扰百姓,掠夺粮草,而后胆子越来越大,直接出动十万铁骑压境,直逼边境。
南秦朝廷不得不派人镇压,派出辅国大将军孟善出征。而宁晟也在此时,也作为孟善的得意弟子,协同他一同孟善出征。
本以为此番作乱的只有突厥,未想其余几个小部落也参与了此战,与突厥将孟善的兵马左右包抄,围困在平城。
好在怀化将军宁晟机敏,勘破地方奸计,使了反间计动摇联军军心,而后带兵从薛延陀境内过,反抄突厥联军,才顺利击退对方。
至此,宁晟一战成名。
而后数年,以宁晟为帅,与突厥的战争的大小战争共有七次,他却未有一次败绩。
怀化将军宁晟是继辅国大将军孟善之后,突厥等人最惧怕的南秦猛将。
突厥被打怕了,近些年来也只好缩着头,老老实实做人。
而就在当年突厥围攻边关的同时,贵妃萧氏之子于永安皇城发动兵变,意图逼宫。
最终事败,他被西平郡公等人联手拿下,当场被斩杀于宫城之外。
此事,称平城之乱。
事后虽然突厥和参与此事的北方诸部称臣,但宣德帝的心中总是有那么一块疙瘩。
他并不厌胡人,毕竟他的祖母也是一名胡人。
但他此生最厌便是有人同境外胡人勾结,意图乱他南秦朝纲。
这一点是他绝对无法容忍的。
“这些胡人要想入我南秦境内还是有些难度的,除非,有人给他们行了些方便。”薛珩目光忽然变得有些深沉。
能够将突厥人放入南秦境内,这身份必然是不低……刺杀帝王,得益最大的便是朝中几位适龄的亲王。
帝王眼睛陡然一眯,从鼻间溢出冷哼。
而后他眸光落在薛珩身上,“九郎以为,这背后之人是谁?”
薛珩在帝王的注视下,不以为然的笑了笑,“事情未有定论之前,不可擅自臆测。”
“对方很狡猾,行动之前就给这批刺客下了药。当时王四郎有幸救下的那个唯一的活口,最后也折了。”
帝王眉头一皱,“这么说,此事要成个无头案了不成?”
薛珩摇头,“自然不会,我已经着令了玄衣卫的人接着往下查。不过我以为在此事情未查明之前,倒不如先如背后之人所愿,将此事推到前朝余党的身上。免得朝中人心惶惶,搞得不安宁,如此也好防止有人在此混乱局势当中浑水摸鱼。”
“先让背后之人放下戒心,我们继续顺着线索查下去,若他有一丝松懈,露出半分马脚,届时玄衣卫必然会将之揪出。”
帝王沉吟片刻,点头,“很好,此事便依你所言办。”
薛珩行礼告辞,人走到一半,忽而回首对着帝王道:“端王薛昱,似乎并未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帝王眼眸微沉,“何出此言?”
薛珩道:“直觉。”
宁玖离开永安城的第二日,甘泉行宫帝王遇刺之事便查了出来,说是前朝余孽居心不轨,所以想要行逆天之行,如今已被全数诛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