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初次募兵,兵员要么是纤夫,要么是流民,要么是猎户,都是无恒田恒土、根基浅薄之辈。这次,徐景迁准备以江都、金陵、润州三地自耕农为主,征募三千军额。
毕竟,自耕农才是这个时代最大的兵源。而且,有了之前练兵的经验和成绩,徐景迁对于将普通农夫训练成赳赳武夫,很有信心。
对于此次募兵,徐景迁不再亲自参与,而是,安排三人分赴三地募兵。总的要求,还是以忠厚老实、孔武有力作为基本标准,以尚未婚配、上有长兄、负担较小作为优先选项。三人心知这是对各自能力的考验,决定着扩军后各自的位置,因此全都提起十二万分的小心,尽全力办好这趟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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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府别院。新婚燕尔的徐景通,此时正愁眉苦脸地坐在书桌旁。桌案正中间摆放着一张信纸,上面誊写着朝廷对徐景迁的任命诏书。
“宁国镇海节度副使……”徐景通双眼通红地瞪着眼前这几个大字,双颊肌肉紧绷,牙齿咬住下嘴唇,喃喃道,“任命衙内马步军都指挥使时,我尚有些幻想,可如今连副使都已经许出去了,大势已去,可怜哀哉!”双手攥紧拳头,使劲砸在书桌上,不停发泄着心中的愤懑之气。
立在一旁的冯延巳叹了一口气,轻声说道:“伯玉,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命数冥冥之中自有天定。如今徐景迁文有韩熙载、陈觉、史虚白为僚,武有卢绛、朱匡业、柯厚为友,内有宋齐丘、王令谋、徐玠相助,外有三千衙内虎弁为根基,已经羽翼颇丰,不可撼动!”
看徐景通神情微动,冯延巳靠近一步,接着劝谏道:“《道德经》有云:‘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如今仲登风头正盛,正当避他锋芒。伯玉切不可再强争了。”
“那依正中兄所言,难道就这样彻底放弃吗?”徐景通脸色阴郁,面有不甘反问道。
“伯玉,人力有穷时。我也如你一般心中万分不愿。但形势比人强。从朝廷招数来看,太尉立嗣心意已决。若是一味强求,反而惹得太尉心生不快,连眼下的富贵也难以保全。”
“这,我就是不甘心啊!我是徐家长子,大景迁三岁。十岁时即以一首《吟竹》声动江都,后来又去庐山求学两载,自认为学到了满腹经纶,文韬武略无所不涉。景迁,他凭什么样样都胜过我。既没读过多少书,也没有拜过名师,却能够连得佳作,压我一头。”
“十岁时到金陵城中服丧一年,如此幼童,又有何德何能让朱匡业、卢绛归心。跟着柯厚跑一趟金陵,带回宁国镇海军八万将士,就能任职衙内军都指挥使,父亲又对他是何等厚爱啊。”徐景通越说越是伤心,脸庞扭曲,趴倒在桌案上,带着哭腔歇斯底里说道。
“还有那个练兵,就凭他异想天开的站军姿,居然博得了一个知军的美名。如今挂名出征,又在王岩、朱匡业两员虎将的辅助下,取得了近年来罕见的大胜。运气怎么如此之好!还有发妻,凭什么他就能娶得美貌无双的公主,而我只能整天面对一个毫无雅趣的丘八的女儿。”
说到最后,徐景通竟是泣不成声,仰天长啸,“老天怎么对我如此不公!我真的不甘心啊。”
冯延巳一边暗叹作出那样的决定不能怪自己,一边劝道,“伯玉,事已至此,怨天尤人又有何用。不如以退为进,谦抑身退以养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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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景迁丝毫不知徐景通对他的怨念。此时正在衙内军训练场地四周,指挥着军中各位都司马用白色涂料在围墙上涂刷宣传标语。
“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
“狭路相逢勇者胜”
“服从军纪,听从指挥”
这些徐景迁和都司马们经常挂在嘴边的话,如今以文字的形式记录在墙上,时刻提醒士卒刻苦训练,勇猛向前,在潜移默化中塑造衙内军军心军魂。
其实,不用徐景迁多说,有了海州实战经验,有了衙内军扩军后升迁的美好前景,衙内军士卒不待扬鞭自奋蹄,加紧了刻苦训练。
九月初的一个下午,徐默亲自到军营送信,徐知诰今晚召开家宴,要求各位公子务必回家一聚。徐景迁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也迅速将军中事务委托给柴克宏,带着满腹疑惑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