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府尹断案
新年过后,武夷的宾客纷纷告辞离开。皇帝赵构临行前亲口传旨:免去赵桔高丽与燕云节度使、免去海师太尉,任京师吉安府尹,是年三月完婚后赴任。另:太尉衔保留、龙旗保留,太子赵旉随任吉安府少尹,从府就学。又另:封唐栀为怡悦公主,仪仗按太皇亲女出嫁。
赵桔由此卸去所有武职,彻彻底底成了一名文臣。太君格外高兴,赵家世代都是以武官就爵,到了赵桔才过了这道坎。
当晚,太君唐政与赵桔对饮,欢喜之情溢于言表。太君说:“难得官家恩顾,加之你德才兼备,才有我家这番风光。”赵桔笑着谦虚道:“还是您老人家管教有方。”“你莫虚伪!我若是有这本事,你爹爹现在已是宰相了。”“您管教我比较多。呵呵。”“胡说!”
太君接着说:“你将来是要去做相公的,在府尹任上莫要出什么差错。”赵桔不想扫奶奶兴,连连点头。
二人谈到与唐栀的婚事,太君提醒道:“那小妮子百般都好,却有些专横,你好好把握,别全听了她去。”“是。。。”
其后,赵桔和唐栀两人的婚礼筹备,让新郎赵桔无比烦恼。起先,唐栀提出要去上海办宴席,武夷公府却极不愿意。他只能哄着劝,好不容易新娘同意,又在许多细节上产生矛盾,赵桔两头陪笑脸打招呼,之前的喜悦消失无踪。一天,他对司马寺抱怨说:“烦死了!这么麻烦,早晓得这婚就不结了。”司马寺笑说:“人生也就那么一次,少爷您熬熬也就过去了。。。”
三月初九,因为赵桔有意存了一大笔款子,他的婚礼排场极大。不但亲友贺客大吃三天外,还在场外连续三天发放酒水券,凭劵可以在武夷所有酒家兑换酒水。烟花也是日夜放射,每户武夷邑民还得到一份喜糖,参加婚礼的每一位宾客更收到一副纯金筷子。
出乎赵桔意料的是:虽然是花钱如流水,但收到礼物远远要超过费用。宋、金、夏三国皇帝到礼,南洋三国王更为阔气,送来的奇珍异宝无数。武夷公府的商人朋友们也送来汇丰银行汇票,累计起来数目惊人。
新婚之夜,赵桔点着银票,一边笑一边对唐栀说:“太太,想不到现在结婚还能发笔横财呢。嘻嘻。”唐栀看不惯他那副财迷模样,拍着床说:“你倒是睡不睡觉了?”赵桔放下银票,扑到床上说:“我来喽。。。”
所谓云罗帐中龙凤戏,湖绣被里鸳鸯游。事毕之后,赵桔吟诗一首:“你问我爱你有多深,好比大海一样深!”唐栀娇羞说:“你也别叫大海参了,明天还要早起见你家父母,我们现在睡吧。”赵桔正来劲,又吟一首:“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我对娘子情。”唐栀抚他背说:“好了,好了,乖啊。”温言细语中,赵桔沉沉入睡。睡梦中还梦呓发笑,唐栀深情看着他的脸庞,一丝柔情飘过百年。
第二天,唐栀起来绾起妇人发式,对镜化妆一番后去见公婆。太君、赵亿夫妇一本正经坐祖庙内,接受两位新人跪拜。老爹开言:“桔儿、栀儿,你们如今也是大人了,以后要互敬互爱,少些龃龉争执,多些包容宽待。”二人惊讶互望,这话好像前世结婚时赵桔的爸爸也是这么讲的。
随后,太君说:“赵桔,你过些日子要去京城做官,为了保你行事妥当,我们商量过后,决定陪你一起迁去。”夫妻俩点头答应,可唐栀心里却老大不愿意。
四月中,赵桔赴京就府尹职。离开武夷前,夫妇俩前往陈福墓地吊唁。赵桔把昨晚写的一首诗,在坟前烧化。这诗改自当代崔颢的登黄鹤楼:“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神仙冢。神仙西游何时返,白云千载空悠悠。晚波粼粼黄浦江,峭崖葱葱玉女峰。两世情缘归何处?幸福桥头话离愁。”赵桔诗词是短板,勉强作了只为纪念这位老人的恩德。诗文烧尽后,一片灰烬飘摇升空,越飘越远,消失在蓝天白云之中。赵桔和唐栀仰头眺望,依稀仿佛一朵白云像极陈福的脸,在对他俩微笑。
武夷公府举家来到杭州,先在湖西宾馆住下,赵桔上朝面圣接印后,便去吉安府衙门赴任。自从赵构迁都,还没正式的京师府尹坐堂。前几任包括王石,也只是以少尹权作知府。他一去,便让吉安府上下属员无比欢喜,觉得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原来的少尹官品毕竟不高,其他朝廷三司六部的官吏一直没把他们放眼里。这下好了,龙旗太尉、赵少师来坐正堂,还有太子陪坐,有了这两座靠山,那今后办事就不用看人脸色了。
吉安府衙门,地处于城中闹市,占地有五亩。府尹夫人唐栀去看过后,就决定出资在内院建座五层大楼,以供安置庞大的武夷公府人员。施工期间,赵桔白天上班,傍晚回湖西休息。
半年后,内院起居楼竣工,公府眷属便搬了进去。这时,赵桔也完成了吉安府衙门的体制改革,他增设了三房推官,由司马寺、金骰、谢大方代职,与原来的两名朝廷任命的推官轮班审理日常民案。
他还抄袭前世的英美法庭,建立陪审团制度,人员在杭州乡绅贤达中选拔,推官每次审判前都必须让他们商议通过。此举虽遭到许多大臣非议,但颇受百姓们欢迎。吉安府一时口碑极佳,被誉为大宋第一青天衙门。
有了五房推官日日审案,赵桔便得以清闲,整日游手好闲。太君看不下去,一日打麻将时问一旁看牌的赵桔:“府尹大人,你和太子有没有一次正正经经的升过堂呀?”赵桔想了许久,回答:“回太君话,还真没有呢。”太君说:“那就有点不像话了,大半年了,你们一个府尹、一个少尹,平常除了读书,就只在内院厮混,不怕御史们参吗?”
赵桔无奈,只能答应叫上赵旉去升堂。正堂上,赵桔和太子换了官服坐,惊堂木一拍,衙役呼“威武”。也没案子,师徒俩大眼瞪小眼,一会便笑了,拿出围棋在公案上执。
师徒二人棋下到尾盘紧张时,太君入堂,咳嗽一声。师徒俩尴尬,起身向太君问安。太君叹口气命贴身丫鬟阿兰去当值推官那里,找件久议不决的案子让两位老爷来审。
不一会,阿兰从推事房那里拿来一份卷宗,交给赵桔说:“少爷,这是司马大人转来的案子,他说已经拖了一个月了,当事双方都一直不服,烦劳您替他办了。”太君击掌说:“甚好!今日老身有幸领教二位青天的本事了。”说着带着丫鬟们走去堂后听审。
趁着衙役去招呼陪审员和当事人过来的功夫,赵桔和赵旉相互低声催促着,飞快把一盘棋执完。
五名陪审员先到,都欣喜地向赵桔、赵旉施礼请安,他们还是第一回见到传说中的两位正官。尤其是这位府尹大人,那名声之大可是在大宋无出其右的,能得以随他一起审案,可谓无上荣光了。
赵桔看过卷宗后递给赵旉,拍了一下惊堂木命衙役把两名当事人带上来。案子看上去也简单:兄弟二人,为分割过世父亲的财产,打官司要官府给个公道。司马寺曾经替他们分了三次,双方都觉得不公平,吵闹不肯罢休。最后一次,司马寺灵机一动,提出双方把判给自己的财产与对方互换,就应该都没话讲了。兄弟俩思忖一番后,又不同意,搞得一向温和的司马寺火气暴涨,差点投竹签打他们板子。
堂上,赵桔笑眯眯问哥哥武大郎:“大郎,前次你们叫不公,司马推官让互换财产,为何还不愿意呀?”武大郎说:“大人容禀,小的我家有一块二亩七分的山地,一分为二后,拿在手里卖也不卖了,每日上山去打理也不划算呢?还有那山下一亩半的水田,分开来也不好种稻子。”
赵桔说:“那你们按市价折算,得水田的贴山地的一些银子,行不行?”武二郎摇头说:“大人有所不知,小的家离山地近,三年前是我们两口子去种的茶树,这眼看明年好收茶了,单折成银子我们可吃亏呢。”武大郎说:“那水田是小的雇人种的,眼看秋收,折银子我也不愿意。”两人你来我去,又是房屋、又是水井、又是门前大树,林林总总说了半天。
赵旉听着小脑袋也大了,绝望地看着师父。太君在后面也皱紧眉头,心想这两兄弟也不是无理取闹,各有各的缘由,旁人实难草率分割。不禁暗暗替赵桔担心,眼看他第一次审案就要无疾而终。
赵桔听了武大郎、武二郎的讲话,觉得兄弟间也没什么仇怨,只是都不愿吃亏而已。沉思片刻后笑说:“大郎、二郎,你们刚才说的太多,本官听着头晕,真没本事替你们分呢。你们本为一家人,自家状况最为清楚,我个外人是绝难懂的。呵呵。”堂上都一片泄气,只能等着赵桔拍案退堂。
想不到赵桔这时说:“这样吧,大郎,你精于计算,本官准你来把家产分为两份。不过呢,分好之后由你家弟弟先挑去一份,留下那份归你自己。”大堂内人稍经思索,都不由轻声赞妙。后堂中,不觉间也聚集了许多公府中人,老爹赵亿对夫人唐然一竖拇指说:“我儿子。”太君喜上眉梢,指着前面对阿兰说:“这样人才,去做宰相也不枉的。”阿兰笑着拼命点头。
就听赵桔继续说:“大郎、二郎,你本是同根而生,莫要为些许小利相互疏远,否则你们入土的父母也难安眠。”大郎跪地说:“大人教训的对!小的分产绝不敢委屈了弟弟。”二郎也跪下说:“小的与哥哥争,也是拗不过自家婆娘,怕她抱怨嚼舌。这回好了,我先挑该当只有便宜了。”
随后,兄弟俩商量一番后,武大郎请书吏写出两份清单,交由武二郎选择,二郎不假思索地选了。赵桔问陪审员有无异见,所有乡绅一起点头。赵桔便命兄弟二人在析产文书上画押,亲自盖上大印后拍案退堂。在他转进后堂时,武家兄弟高呼“青天”!
在后堂,赵桔得意洋洋,赵旉崇拜地为师父打扇。一名轮休的推官宋公明上前作揖说:“大人,劳驾您把这案子一起打发了吧。同样的,是兄弟分祖上遗财。”赵桔笑说:“好好好!一起加个班,断好后吃晚饭。呵呵。”
升堂前,赵旉拉赵桔袖子说:“师父,这回让弟子来断这个案子好不好?”赵桔笑说:“好呀。”
太子于是坐了正案,赵桔在后面一旁坐。陪审员们重回来一边坐好,惊奇这回是太子殿下拍惊堂木升堂。进来三个中年人,看穿着身材都是有钱人。三个人!赵旉一看卷宗就傻眼了,这可跟前面大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