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这不是事实。你告诉这帮人把,我们需要好好聊聊,我们需要谈谈这件事。”古铜说。
“我父亲会为我感到骄傲的。”
“赖恩,我需要知道龚玉的情况。”
“可是你偏要插手干预,偏要证明你是多么的聪明。”
“她在哪儿?”
“你想把所有的功劳都归于你自己。”
“她为什么要跟你逃走?你把她怎么样啦?”
“这与我将要对她做的事情相比是微不足道的。还有,那些人将要把你怎么样——我希望他们慢慢干那件事。”
“赖恩!”
“现在谁他妈的更聪明?”
古铜看到赖恩说完之后就从后挡板跳下了车
枪手仍在龇牙笑着。“之前,你的老伙伴要我告诉你‘再见了,上海。’”他大笑起来,举起了手枪。“我数到多少啦?15秒?10秒?哦,让它见鬼去吧。”
但是,就在这个枪手的手指要扣动扳机的那一瞬间,老杨使足力气跳了起来。虽然他受了伤,但他飞起一脚,把枪口踢偏了。手枪发出沉闷的声响,一颗子弹穿透汽车的顶篷飞了出去。
古铜拳头狠狠砸在枪手的两眼之间,随即扑过去夺枪。大块头被他一撞,失去了重心,砸到坐在他一侧的那个人身上,又反弹回来跌到另一侧那个人身上。在车厢狭小的空间内,身体与身体猛烈地互相碰撞着。
“后面发生了什么事?”司机回头看了一眼这乱作一团的场面。汽车猛然摇晃起来。
车厢里几个人扭打到了一块。古铜一脚踢中一个枪手的小腹,接着又伸手去抢大块头的那支枪。此时,他旁边还有一个人也在奋力反抗着,是戴红星。这位执法官一拳打在一个枪手的脸上。随即扑上去夺他手中的枪。前面坐在乘客座位上的那个枪手开始翻越低矮的隔栏要往后面来。大块头又开了一枪,子弹又从车顶篷射了出去。古铜猛劲一推,所有的人都向前倒去,众人身体的冲击力把前面的那个枪手又撞回到乘客座位上去了。这几个人挣扎着,身体又往前冲去。他们压倒了隔栏,摔倒在车前部,把司机挤得紧贴在方向盘上。
“不!”汽车撞上了一辆轻型运货卡车的尾部,司机尖叫一声,狠狠踩了一下刹车,打算猛打方向盘以避免再次与卡车相撞。可是那几个人扭动挣扎的身体把他死死地压在方向盘上,他根本扳不动方向盘。汽车失去了控制,司机只能惊恐地眼看着汽车冲向旁边的车道,撞上一辆轿车的车身,倾斜着向右侧翻倒过去,向前滑行了一段,与另一辆车擦身而过,然后歪歪斜斜地朝公路边上猛冲过去,冲过护栏,翻了好几个滚,最后停了下来。挡风玻璃撞碎了,车里的人头昏眼花,一个劲想呕吐。
古铜被摔得喘不过气来了。他静静地躺在一堆横七竖八、一动不动的人中间,只觉得头晕目眩,眼前的一切看上去都是双重的。他很纳闷,为什么自己睁眼看到的不是顶篷,而是车的左侧。随后他意识到,汽车翻了,左侧成了顶篷。时间似乎凝滞了。他从震惊中醒过神来,时间又恢复了流逝。他闻到了一股汽油味,恐惧催促着他赶快行动。汽油味非常浓烈,呛得人透不过气来。他想,我的天,油箱肯定是摔裂了。
他摸索着朝前挪动了一下,掀掉压在身上的一具人体。恐惧催促着他。公路上川流不息的车灯透过撞碎的挡风玻璃照射进来。老杨,我得找到老杨,还得找到戴红星。他心里一惊,意识到刚才他从自己身上推开的那个人就是戴红星。戴红星那呆滞的眼神,还有他脑袋那怪异的姿态,清楚地表明他的脖子已经扭断了。老杨!他在哪儿呢?有一个枪手发出了呻吟声。古铜寻找老杨时,已经清楚地意识到,两扇前车门都被人体堵住了,汽车是倒向一侧的。处于强烈汽油味的包围之中,古铜感到自己陷入了困境。他暗暗祈祷,但愿后门没有被卡住。
又有一个枪手发出了呻吟,另一个虚弱地举起一只胳膊。古铜用手和膝朝车后部摸索着爬过去,正好看见了老杨。借着透过打碎的挡风玻璃照射进来的车灯光亮,他看见他的嘴大张着,血正在往外流淌。
他的眼睛也睁着,不过已经没了光泽。但也许他只是被打昏了!也许他没有死,古铜笨手笨脚地摸索着,想找到他的脉搏,但没有成功。
有个枪手恢复了一点力气,嘴里骂了一声。与此同时,古铜闻到除汽油以外的另一种气味,是烟味。车厢里烟雾弥漫,呛得古铜直咳嗽。他意识到,汽车就要爆炸了。他赶快朝车的后门爬去。这一急速的移动使车身向后倾斜过去。这是为什么?车身是躺在什么东西上的?他来到了后门。由于汽车是倒向一侧的,所以车门成了水平方向的了。他抓住车厢底部的门闩,用力一拧,门动了,他高兴地舒了一口气,谢天谢地,后门没有卡住,他推开车厢底部的门,挪到门的上面,又感觉到车在倾斜。突然间,他脚底向下滑去。慌乱之中,他抓住了后门的边缘,差一点就朝着他身体下方川流不息的汽车车灯跌落下去。
他不禁倒抽了一口气。他明白了,汽车肯定是撞毁了一段正在修复的公路上的护栏。这段路是在一道桥上。汽车的后端伸向空中,车身十分危险地悬在没有侧栏的桥上。他自己挂在半空中,下面是一条繁忙的桥下通道,迎面而来的车辆在他身下呼啸着驶过。他只要一松手,就会摔到下面距他20英尺的公路上,很可能把腿摔断。疼一点倒是没关系,关键是紧接着他就会被车撞死。
他挣扎着,奋力往上爬。但随着他身体的每一次晃动,汽车也在上下摇晃,随时有可能整个地倾翻过来,连同他一起砸到下面的车道上,把他压个粉碎。他的心剧烈地跳动着,跳得他直恶心。他不再心慌意乱地往翻倒的汽车里爬,而是一动不动地悬挂在水平打开的后门上,盘算着自己能否到达车尾的底部,然后抓住桥的边缘,再顺着桥往前移动,一直爬到旁边去。在他身体的下方,一块落下去的残骸堵住了一条车道。受阻车道上的汽车鸣着喇叭,拐来拐去地朝畅通车道上的汽车之间钻去。就在这时,古铜的头顶上传来了声音,他不禁缩了一下身子,车身又上下摇晃起来。
这时,有人向汽车的后部爬过来了,刚才的声音原来是那人呼哧呼哧的喘气声。那个审问自己的大块头昏昏沉沉地朝下望着,脸上满是血迹。显然,他还没完清醒过来。看到底下飞驰而过的车灯,他一下子愣住了。随后,他看见古铜悬挂在敞开的后车门外,他的神志一下子恢复了。他摸了摸衣服,显然是想找枪。后来他又想起来,枪刚才扔掉了。他转身朝车里面去了,车身又摇晃起来。
轰!一道明亮的闪光照亮了车的前部,是火,古铜想,汽油已经引燃了,油箱随时都有可能爆炸,汽车将在烈火中被炸成碎片。大块头很快重新出现了,迅速蔓延的大火紧追着他卷过来。惊恐之中,他开始往敞开的门上爬,然后又似乎意识到,那门承受不了古铜和他两个人的重量。他尖叫着举起他捡来的一把手枪,对准了古铜。
古铜想,没有选择了。他朝下望去,看到一辆卡车正打自己身下驶过,于是一松手,在大块头朝他开枪的那一瞬间垂直落了下去。与此同时,油箱爆炸了,烈焰吞没了大块头。此刻,古铜的部注意力都集中到自己身下这辆疾驶的运输卡车上。卡车司机正绕过车道上的残骸,挤上相邻车道的车流,所以不得不放慢了速度。古铜憋足一口气,砸到了这辆四轮卡车的顶篷上。他本能地缩起双腿,这是他在跳伞学校学会的方法。如果他没就地翻滚,如果他依旧保持直立姿势,他的头部和胸部就会遭到重重的撞击。古铜翻滚了几下,借着自己下落的力量和卡车的冲力,把手紧紧贴在卡车顶篷上,试图抓住一条缝隙、一块突出物或任何能阻止他下滑的东西。汽车隆隆地驶过黑乎乎的桥洞,更使他感到头晕目眩。他感到自己的双腿已经从卡车的后部滑下去了。他隐隐约约感觉到身后有个满身火焰的人体从桥上摔下来,砸到了公路上。更多的汽车喇叭声嘟嘟鸣叫起来,接着是汽车连续碰撞的咔嚓声。但他的部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的膝、腿和胸腹部上,他关心的是自己向卡车后部滑过去的速度。他的手指使劲抠着车顶篷,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就要朝空中飞去,想象着自己摔到公路上,身后的来车以压顶之势朝自己猛撞过来的情景……他的手抓住了卡车后门的顶边,可左手紧接着滑脱了。他用右手拼命扒住,又把左手伸过去重新抓住后门。他的膝盖死死抵住后门的中部,左脚鞋底踩住了宽宽的门把手。
驶出桥洞后,卡车加快了速度。古铜听到身后传来了一声爆炸的巨响。不用看他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那辆汽车燃烧着的残骸如瀑布般坠落到桥下,砸在了公路仍然畅通的车道上。喇叭声、金属与金属的撞击声以及玻璃的破碎声响成了一片。
卡车放慢了速度,司机把车拐上了一条抢修车道。他肯定是从侧视镜中看到了身后车道上熊熊的火焰和爆炸的情景。他慢慢把车停下,想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随着卡车速度的减慢,古铜抓得更牢固了。而就在卡车即将停稳的那一瞬间,古铜两手一松,落到了公路边的砾石上。就在司机走到卡车尾部去观看后面那恐怖的景象之前,古铜跳过公路,消失在附近一处农田的黑暗之中。
“送我到圣菲,我付给你们钱。”
古铜此刻正在一个车马店的外面。在刺眼的弧光灯下,他正对三个打算回到车上去的马车夫讲话。他们是运输农产品的车夫,拉车的马不高大,毛色是深色的。车上还有几箱青稞酒。
“伙计,我们正忙着呢。”其中一个车夫说。
“我们准备喝两盅。”第二个车夫说。
“没错,我们准备喝酒。”第三个车夫说。
他们三个同时窃笑起来。
“到圣菲我愿意出100大洋,你们可以用这笔钱带着老婆孩子想怎么就怎么喝。”古铜说。
那三个男人瞪眼看着他。
“100大洋?”第一个车夫问道。
“你听见我的话了。”
“不够。”第二个车夫说。
“那给多少才够?”
“200大洋。”第三个车夫说。
他们又窃笑起来。
“好吧。”古铜说。
那三个车夫的眼睛瞪得更圆了。
“嗨,你出了什么事?”第一个车夫问。
“我出了车祸。”
“你看上去更像跟人打了架。”第二个车夫说。
“而且像是打败,被揍了。”第三个车夫说。
他们笑得前仰后合。
“掏出钱来,让我们看看。”第一个车夫说。
古铜给他们看了自己的现金,这是他那天离开圣菲之前从家里取出来的。“那么,你们是送我还是不送?”
“噢,送,我们送你,没问题。”第二个车夫说。
可是,马车到离圣菲还有一半路程的地方,他们远离了公路,上了一条昏暗的小路。
“这是干什么?”
“绕道。”
“抄近路。”
“停车休息。”
他们忍不住咯咯笑起来,同时亮出了刀子。
“把钱拿出来,伙计。”第一个车夫说。
“不只是那200元。”第二个车夫补充道。
“你所有的钱。”第三个车夫命令道。
“你们选择这个时机来抢钱,真是再糟糕不过的了。”古铜说。
他打断了他们的胳膊、腿和下巴,把这几个不省人事的家伙扔到了黑沉沉的沙漠里。然后,他跳到马车上,甩起了缏子,让马儿回到公路上,朝着圣菲疾驶而去。
龚玉。古铜俯身坐在马车后面。他两手紧握鞭子,两眼死死地盯着前方黑沉沉的公路。龚玉。他用力挥着鞭子。他不想把马车跑的太快,因为那样容易翻车,他必须慢点。万一他在偷来的马车里被截住……
龚玉,他一遍遍重复着她的名字。你为什么要对我撒谎?你是谁?安若曦到底是谁?
手表显示的时间为凌晨1点多钟,但他觉得好像应该更晚一些。由于过度的疲劳,他的脑袋一跳一跳地痛,眼睛里像是进了沙子,咯得难受。此外,刚才在汽车上的搏斗以及后来事故中落下时造成的满身淤伤和擦伤现在在火辣辣地痛。跳到运输卡车上摔的那一下更是差点把他身摔散了架。在过去的一年里,他自以为只要每天按时运动,如慢跑、哑铃等等,就可以保持良好的体格。但现在他认识到自己的体力已经有所下降,没能保持住专业水平的备战状态。
他气恼地想,可那又能怎么样呢?我把那种生活抛在了身后,打算重新塑造自我。我又何必做什么准备呢?
为了所有的一切!他坚持这样认为。他甩起鞭子,把马车跑的更快,我放松了警惕,真是太傻了!龚玉,他在内心呼唤着。
或许他呼唤龚玉的名字时喊出了声。他的喉咙发干,声带发紧。你为什么要对我撒谎?向你的丈夫开枪?从你丈夫家里的保险柜里拿走200万?这到底是——那个枪手说的是真话吗?这些人说的都是真话吗?赖恩呢?他怎么会卷到这里面的呢?
现在他肯定是在大声呼唤龚玉的名字。在窄小的马车上,他愤怒的呼叫声更显得咄咄逼人。他指挥马车跑上黑沉沉的、漫长的盘山道时,疲劳和疼痛终于压倒了他,他再也无法抗拒涌上心头的烦乱情绪。他无法把它们驱散,也无法将它们理清。这就是他所感受到的爱吗?他能够得到一个完满的解释吗?当他找到龚玉时,她会作出令他信服的解释吗?或者说,他的情感恰恰相反——仇恨、愤怒、抑或背弃爱情?他真想救龚玉吗?
或者他是想抓住并惩罚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