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明平静地直视郝效忠探询的目光,轻轻摇了摇头。
“太子摇头之意,可是说,左良玉那厮,会将朝廷之令视若无物,一定还要强自攻城么?”参将陈麟皱着眉头,低声插话过来:“先前,太子不是说过,若朝廷旨意到达,那左良玉这厮会畏于朝廷逼压,又不敢彻底底造反,故只会自行退去么?”
“陈参将,孤先前确是这般说过,但是现在,事情却又有了意想不到的变化,一机牵发,万念随动,局势已变,我等自需重新应对。”
王明神情平静,徐徐说道:“因为,先前孤之料想,朝廷会派出来劝左良玉退兵,但不会授孤予重职,故而这般施压之下,左良玉为避免与朝廷正面冲突,可能会先行退让一步。毕竟,孤先彰是朝廷要拿获之人,无依无傍,唯有投靠宁南侯左良玉,方有一线生机。故他不必担心,孤除了投他之外,还能有其他选择。对他而言,无非是暂时放过九江之地,给朝廷一个台阶与脸面,毕竟孤在将来,也早晚会被其控制。”
“而现在,孤却被朝廷任命为江西都督,这可是大大出乎了左良玉先前所料。他知道朝廷这般任命下来,孤俨然已是江西一省之主,他再出兵争夺,便是名不正而言不顺。但是,孤这块嘴边的肥肉,就这样轻易丢失,亦太过可惜,左良玉绝难甘心。所以孤以为,接下来,在朝廷令其退兵的圣旨尚未正式到达其军中之时,左良玉必会孤注一掷,加紧攻城,以求拿下九江,复将孤牢牢控制,方可再与朝廷息兵罢战。”
王明说到这里,见郝效忠与陈麟二人俱是瞪大眼睛,听得十分仔细,遂又继续说道:“孤以为,极可能就在这两天,左良玉将甩手一搏,全力攻城,以求将九江一举拿下,将孤控制在手,从而造成既成事实,逼迫朝廷承认现状,却是其最有可能之举动。”
王明的话,虽然说得十分平静,却让郝效忠与陈麟二人,从心里感觉发冷。更有一股冰寒凉气,从后腰直接窜到脖颈。
靠,要是真如太子所言,让左良玉这厮攻下九江,太子被拿获之事,自己尚可不关心,但自己的颈上人头,怕是必定不保,必定命丧左良玉泄愤的屠刀之下了。
这样可怕的结果,虽然王明没有直言,但自己却又如何会想不到,这简直是一个噩梦般的结局啊。
“殿下,若左良玉这厮,果真趁着朝廷使节未到之机,强行攻城,我军岂不是毫无胜算么?”陈麟在一旁忧心忡忡地问道。
“哼!左良玉这个狗入的玩意,他既是敢来攻打九江,那俺便跟这厮拼了!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总之,这厮想要来捉俺泄恨,却是万万不能!”郝效忠赌气般地抢先说道。
王明见二人这般模样,不禁微微一笑道:“二位,以孤来看,左良玉虽会全力攻城,但毕竟名不正言不顺,其势必不可久,只要我们能扛着这几天,等朝廷使者一到,向其宣读了朝廷的斥责诏书后,那左良玉既无法攻下九江,又没有占得任何便宜,只要他不是真的想要造反,最终也只得乖乖退兵回撤湖广,此为必然之势也。”
“哦?真的只要扛过最初的几天,就可以了么?”陈麟一亮,眼神中,却又明显有些不太确定。
王明却郑重地点了点头。
“但是,左军这般势大,兵力是我九江城中守军的十倍以上,且又打造了大批攻城器械,若是强行攻城,只怕我军会吃大亏呢。”郝效忠亦是一脸忧色。
“二位,为了守住九江,我军兵力不足,肯定会多有牺牲,但是,只要守卫得法,扛住最初的几天,左军想要拿下九江,却亦十分不易。”王明目光灼灼,声音却是十分坚定。
接着,他声音低低地,对二人说出了自己的防御构想,一席话下来,听得郝效忠与陈麟二人,竟是连连点头。
“好!太子果是智谋之辈,我等心下实是感佩之至!都督既然主意已定,那这城中兵马,自是由您全权指挥,我二人甘受都督驱使,赴汤蹈火,绝无二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