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基调就是翻译一下序言,新做一个序。你就想办法往永嘉学派的‘物之所在、道则在焉’的方向上去靠。这本书,就是解释月亮为什么那么转、星星为什么不落下来、水为什么往下这样的道理。只是道理,没有什么水至善之类的感慨。”
康不怠听懂了,大概明白了刘钰的意思。
“公子,这本书这么重要吗?你肯定是没时间的,关键是这本书拿过来之后,我要找一些通晓一些学问,懂一些拉丁文的人,尝试翻译,然而……他们根本看不懂。”
“看不懂?”
刘钰有些愕然,他实际上也没看过这本书,只是多闻其名。
翻过扉页和前面的序言,翻到了第一章,看了一会,刘钰自己也懵了。
开篇第一章,就是几何概念上的极限、微分和曲线切线等内容。
因为写这本书的时候,微积分还未成型,但这里面的内容又必须用到极限、切线、几何、圆锥曲线等内容。
闷头读了一阵,刘钰揉揉脑袋,心道这书就算印出来,也不会引领什么风潮,因为他看第一篇第一章就头疼,可想而知这本书就算印出来那也跟天书似的。
这不是说神话牛顿超前于时代,而是因为他个人领先了时代,用的数学工具还是旧时代的,天才地用旧时代的学问解出了微积分的内容,这种晦涩真的是难以名状。
本以为这本书就是讲讲力学引力什么的,刚刚还在和康不怠在那说什么知其然知其所以然。
等自己真正看到之后,想了一下,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书……现在翻译了,确实是卵用没有。
“得了,这书我看暂时也别翻译了。我想简单了。翻译了不是没用,而是有翻译这书的精力,远不如干点别的。回报率太低。”
“徐光启说,欲求会通,必先翻译。我看用在这时候,已经不合适了。欲求会通,另起炉灶吧。”
“自小就让他们学实学的内容,不需要知道所以然,只要知其然。不要跟着西洋人的脉络走。等以后谁学成了,再翻译吧。”
把这本自然哲学的数学原理扔到了一旁,揉了揉看了一会就觉得有些头疼的脑袋,盘算了一下,觉得还是前世的义务教育课本的路线最适合现在的大顺。
不要讲什么自然哲学的数学原理,只要先让更多的人知道地球是圆的、万有引力是常识。
不要讲什么深邃的思维方式,只要先让足够的人学会这些东西,里面自然会有学到高深的去探索更深邃的内容。
本想着要尝试着走一走“西学东渐”的路线,可翻了几页这本书之后,刘钰已经彻底放弃了这个想法。
技术可以西学东渐,能抄就抄,能翻译就翻译。
科学搞西学东渐,要渐到百年以后。
就算把这本书翻译完,扔到江南,也翻不起一丁点的水花。
常有人觉得,若是把这几本书翻译了,便可摆脱落后。可现在看来,实在是不太可能。
第一章就能劝退绝大多数的士大夫,因为想要看懂第一章,得补几何、圆锥曲线、极限这些东西,而学这些东西极耗时间,科举又不考,这书只怕也就能在小圈子里流传流传。
这也不怪,便是得了菲尔兹奖的丘成桐,也曾表示过,牛顿的这本书太难懂,读起来头疼。
几何原本是将近两千年前的东西,用这个西学东渐还行。
可渐的深了,科举又不考,也实无人能学这么深。
新的知识,还是不要搞什么西学东渐了,直接另起炉灶。
自小让一些人在封闭的环境内,接受崭新的世界观,比西学东渐让士大夫们自我转变,容易的多。
原本刘钰就有这样的想法,在看过牛顿的这本书之后,更是坚定下了决心。
思索片刻,自己提起笔,闷在房间里三四天,写了一些内容。
待写完之后,递给康不怠道:“仲贤兄,你之前应该没接触过这些知识。但就这几页纸,你看看,觉得能看懂吗?”
好奇地接过那几张纸,康不怠默读着上面的内容,的确是前所未有的学问。
“……万物是由原子组成的……一个大球是原子的核,外面的小球叫点子,就像是月亮绕着地球旋转一样……”
仔细读过之后,康不怠点点头道:“这个是能读懂的,大概也能明白。虽然不知道是真是假,但要是自小就这么学,那长大后便认为此为天理,不可更改。如果自小就学的话,学成之后,想来也没有别的说法能打动他们,让他们更改想法。”
“公子这是要学白乐天?每做新诗,必要给无知老妪先读?”